魏岩的目光看向武波他们身边的姑娘。

环肥燕瘦，各种各样的都有。

他甚至还看到了两张远山镖局的熟面孔。

跟陈小纭一样，那两个女子也都是脸色麻木，对生活失去了希望。

“坐。”

武波指了指空着的位置，笑呵呵的说道。

魏岩带着陈小纭坐下。

他喝着酒，听着三位捕头的聊天，时不时的给陈小纭夹块肉。

无一例外的是，这女人一口都不吃。

只是如魏岩一般，平静的看着武波。

武波他们谈天说地，魏岩始终在埋头干饭，武波说的字他是一个都没听进去。

酒足饭饱，几乎也到了散场的时间。

花间街里的姑娘，想要共度良宵，只能住在花间街里的客栈。

带走？

不可能！

看陈小纭她们就知道，这里的姑娘大多都是身世悲惨的，或者已经沦为了贱籍，即便逃出去也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。

武波给魏岩安排了个房间，魏岩带着陈小纭走进来，看了眼窗外的景色，轻轻的关上了窗户。

窗户闭合的声音，让陈小纭的身躯轻轻颤抖了一下。

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，低头咬着嘴唇。

看到面前出现魏岩的脚，她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。

“我还以为你彻底的接受了自己的处境。”

魏岩倒了杯水，递到陈小纭面前。

后者微微愣了一下，抬头看向魏岩，神色疑惑。
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“不知道吗？”

魏岩笑了笑，将茶水放在桌子上，俯身从陈小纭的小腿内侧抽出一把匕首。

看到匕首，他一脑门黑线。

这匕首锈迹斑斑，刀刃倒是挺锋利，看起来像是精心打磨过的。

只是上面的铁锈……

这要是挨上一下，以此地的治疗条件，大概率会在痛苦中死去。

看到匕首被发现，陈小纭的脸色瞬间白了。

她咬着嘴唇，眼眶里的泪水打转。

“说说吧，是你的主意，还是别人许给你什么条件，让你这么做的？”

陈小纭想对他动手，他一点都不意外。

整个晚上，他都在想陈小纭打算怎么动手。

武功被废的女子，也只有下毒，亦或者在目标最放松的时候动手。

寻常的毒药对付武者，量小了毒不死，量大了会被发现。

只能用毒草制成的毒药对付武者。

可这种毒药非常的昂贵。

陈小纭断然买不起，武波也舍不得买。

那就只能先舍身，后趁着魏岩毫无防备的时候动手。

若是以前的魏岩，现在应该上当了。

听着魏岩那平淡的语气，陈小纭的身体微微颤抖，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，顺着眼角滑落。

“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？”

魏岩皱了皱眉，从袖子里抽出手帕，为半蹲着身子为陈小纭擦拭眼泪。

这动作，让陈小纭无比的错愕。

“你为什么……”

“为什么对你这么好？”

魏岩嘴角微微上扬，笑着说道：“因为我想知道是你想杀我，还是别人想杀我。”

“有什么区别吗？”

陈小纭接过手帕，呆呆的问道。

“当然有。”魏岩一脸认真：“我魏某人恩怨分明，如果是你想杀我，我自然不会放过你。如果是别人指使你杀我，我也不会为难你。”

陈小纭没想到魏岩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。

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为了求生，而编出个仇人吗？

“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我先问你另一个问题。”

魏岩搬了把凳子，坐在陈小纭面前。

盯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的问道。

“远山镖局，到底有没有做过拐卖妇幼的勾当？”

这两天他睡觉时，总会梦到那个惨死在他眼前的女人，其眼神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。

他想了解这件事的缘由。

当然，如果事情太过复杂，魏岩也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。

听到魏岩的问题，陈小纭眼神黯然。

“现在还有必要再去了解这件事吗？”

远山镖局已经没了。

镖头镖师们的家眷，已经沦为贱籍，被送到了这种地方沦为娼女。

这件案子，再无翻身的可能。

“有必要。”

魏岩轻轻的吐出三个字。

陈小纭猛的抬头，死死的盯着魏岩。

她不理解。

魏岩很快给出了解释。

“我们只是听命行事，不知道这件事的深处，是否隐藏着冤屈。但你是当事人，你知道远山镖局有无做过这种事，如果有冤屈，可以喊出来。”

“喊出来又能如何？”

陈小纭笑了。

笑容很是凄惨。

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颌，泪珠在空中形成一条珠链。

“喊出来还有平怨昭雪的机会，不喊，对衙门而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件案子。”

陈小纭抿着嘴唇，死死的遏止着哭声。

她的胸膛剧烈起伏，眼里闪烁着挣扎之色。

“当时我嫂子，向你喊过冤！”

陈小纭声音嘶哑的低吼。

“那是你嫂子啊。”魏岩想到了那个女子，道：“的确。当时那种环境下，我能做什么，我只是个差役，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
“你现在也是差役。”

“今时不同往日。”

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。

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三天，魏岩也从不入流的武者，成为了入境武者，还掌握着三本半的入境武功。

陈小纭看着神色始终平静的魏岩，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，深吸几口气。

“我家从没做过这种事！”

“有没有可能是镖师们瞒着你爹偷偷干的！”

“绝无可能！”

陈小纭盯着魏岩，掷地有声的说道：“我家镖局不大，每次接的都是小单。即便如此，我爹也都会跟每趟镖，那些叔叔们，不可能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。”

“那你们就是被冤枉的。”魏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，话锋一转，又问道：“为何堂官要给你们安这种罪名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陈小纭摇了摇头。

她眼神黯然，轻声说道：“或许我娘知道，但是我娘死了，我嫂子也死了，我家只剩下我一个人，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。”

“你今天晚上刺杀我，是为了报仇？”

魏岩把玩着锈迹斑斑的匕首，问道。

“不是。”

陈小纭抽着鼻子，摇摇头。

“有人让我杀你，即便不杀你，伤了你也可以。只要完成目标，他就会放我那些婶婶和弟弟妹妹们离开。”

“谁让你这么做的？”

“快班捕头，武波。”

听到陈小纭亲口说出这个名字，魏岩居然一点都不惊讶，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。

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匕首上的锈迹，眼中泛着冷意。

“这老东西不把我搞死不罢休啊！”

他把匕首收起来，看着陈小纭。

“你现在已经入了贱籍，除非堂官开口，否则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。武波那老家伙在骗你，你对我动手，你会死在床上，那时他就不需要旅行任何承诺，还借你的手解决了我。”